第３３卷第３期河南师范大学学报（哲学社会科学版）２００６年５月∑旦！：；ｉ盟里：ｉ墨Ｑ望墨塑垒坠Ｑ里望垦塑垒塑塑Ｑ堡丛垒坠型塑！塑曼量丛！ｚ：；男性视角下的传统女性形象分析李辉（平原大学师范学院，河南新乡４５３００２）摘要：在男性视角下，中国传统女性形象可以分为四种类型：补天型、立地型、尤物型和祸水型。它反映出女性社会地位的低下，也折射出男性人格的缺陷。关键词：原型；依附地位；自卑情结；功利意识中图分类号：１０４２文献标识码：Ａ文章编号：１０００－２３５９（２００６）０３—０１８２－０３阴阳组合天地，男女构成世界。作为世界的一极，女性的地位与命运反映出了社会文明进步的程度。然而许久以来，在这个世界上道义却掌握在男性的手中，从传统文学作品中解读女性，就为我们打开了一扇了解社会风俗、认识女性地位、剖析男权意识的窗口。在中国文学史上，最早出现的女性形象是女娲。她是力挽狂澜的宇宙再造者。“炼五色石以补苍天，断鳌足以立四极，杀黑龙以济冀州，积芦灰以止淫水”［１］。她以一个女性的形象，承担起了补天的重任，为人类的生存创造了必要的条件。女娲的神话流传至今，深人人心，也就不可避免地进入文学作品，成为一个原型。原型是集体无意识的主要内容和在心灵中的表现。荣格说：“原型即领悟的典型模式，当我们面对普遍一致和反复发生的领悟模式时，我们就是在和原型相遇。”他还认为“人生中有多少典型情境就有多少原型。这些经验由于不断重复而被深深地镂刻在我们的心理结构之中。这种镂刻，不是以充满内容的意象形式，而是由最初作为没有内容的形式，它所表达的不过是某种类型的知觉和行为的可能性而已蚍“。荣格认为用原型讲话的人“等于用一千个舌头在说话，他令入迷醉，他无比强大，同时，他把他要表达的意思提高到偶然和暂时之上，放在永存的领域中。他把个人命运变成人类的命运，……”［３３原型有超乎寻常的感染力，震撼着我们的心灵。在西方神话中，人类的女性始祖是夏娃。她有两个基本特征：一是自身容易受到蛊惑，走上之路；二是她对男性有影响力，使得无辜的男人走入歧途。我们在为女娲感到无上的光荣时，也许没有想到，从此有多少中国女性生活在她的阴影下，在男性主宰的世界里痛苦挣扎，要么被供上神坛，要么被打入地狱。考察古典文学作品中的女性形象，我们可以将她们归纳为四种类型：补天型、立地型、尤物型、祸水型。下面逐一介绍。一、补天型一个人性格的形成，离不开他生活的社会环境。作品中人物性格的形成也离不开当时的整体文化背景。在漫长的封建社会，女性被剥夺了学习的权利，在沉重的生活和社会的压力下，女性被迫集体失语。因此我们看到的文学作品中的女性形象绝大多数出自男性作家之笔。她们的身上承载着男性的理想和期望。男性心目中的理想女性是怎样的？要回答这一问题，就不得不考察男性的生存环境和生存状态。战国时期，社会中出现了一个特殊的阶层：士。各阶层的人掌握了一定的知识和专业技能都可以进入这个阶层。他们在统治阶级的最底层，但是可以通过出谋划策、著书立说打动人主，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。自汉武帝“罢黜百家，独尊儒术”，儒家知识分子就成为一支社会的主要力量，自觉为大一统的政权服务。董仲舒改造了“三纲五常”说，将为臣之道与为妻之道相提并论，臣子属于从属性质，无主体意识可言。隋唐以降，统治者开始科举取士，下层的知识分子有了进身之阶，统治者得以有效地选拔人才，扩大统治基础。历代的统治者都在不断地加强读书与做官的联系，随着科举制度的不断完善，知识分子对政治权力的依附程度不断加深。收稿日期：２００５－０４－２０１８２万方数据 无论从儒家对自身的定位，还是封建统治者对知识分子思想的束缚，知识分子面对强大的国家机器几乎没有有效的反抗手段。为了进入统治集团，必然泯灭自我意识、人格，成为依附者，对权力的崇拜最终导致文人的奴性心态。即使进入统治集团，如履薄冰的危机感也始终环绕着他们。因此一方面他们渴望向上爬升，另一方面又渴求一定的安全感。许多一心希望依附政治权力的读书人，除了读书，身无长物，既没有谋生的勇气，更没有养家糊口的能力。只有期盼命运的青睐，希望能够借助外力来改变自己的处境。如果不幸没有家族、师门的背景，那也只有现实地考虑通过联姻来攀附权力了。“女人在私有财产出现以后便被废黜了。多少世纪以来，她的命运始终与私有财产息息相关：她的大部分历史都同世袭财产的历史有着密切的联系”［４］。男性为了地位和家产，确立起家庭和继承的关系，女性在婚姻中，扮演的是巩固财产和交接财产的角色。士大夫们可以通过婚姻建立起互惠互利的社会关系网，得到权力的庇护。他们盼望着有一神奇的女性，能为他们穿针引线，织网补天。她们或者有社会背景，或者有丰厚的财力，或者有神奇的法术。白行简的《李娃传》中，妓女李娃在荥阳生走投无路时，收留了他，并倾其所有，解除他后顾之忧，使他能够一心读书，最终得中。在《青锁高议·朱蛇记》中，官宦之子李元之能在考试中一帆风顺，全靠妻子蛇王之女云姐用法术偷了试卷。在文言小说集《聊斋志异》中，也有不少这样的故事：男子因女子的帮助获得了世俗的美满如意，发达富贵。神异之术毕竟玄虚无征，而踩着女性向上爬就现实许多。戏剧《红鬃烈马》中，薛平贵若没有王宝钏，怎能一从军就被委任为后军督府？虽则岳父与姐夫一再欲置之死地，但阴差阳错，被异族公主看中招为驸马。后来又借助异族军事力量帮助唐朝平定叛乱，得到唐王朝的认可。而此时王宝钏以生命的枯萎为代价，在寒窑中已苦等十八年。如果他的生命中缺少了这两个女性，不是默默无闻，就是死无葬身之地，何致于一夫二妻团圆美满？颇具讽刺意味的是，薛平贵十八年后见到王宝钏时，还对她的守贞与否委实放心不下。元杂剧《望江亭》中谭记儿以身涉险，羊人虎口，依仗自己的姿色与智慧，保护了丈夫和自己。在此剧中，我们为她的聪颖而喝彩时，又为她的计谋得逞而悲哀，在两性地位不平等时，她们若想成功就不可避免地利用女色，这是女性对自己性别角色的体认还是男性对女性角色的定位？这类作品中，女性奋不顾身，不仅给了男性爱情，使他们拥有了自信和幸福，而且还需要站在他们面前竭尽全力为他们撑起天空，保全男性的名誉与生命，为他们的功名富贵铺平道路。然而牺牲色相是不合封建妇道的，在男子眼中女色只有在为他奉献时才具有了美的价值，然而谁有勇气欣赏在道义下残缺了的美呢？二、立地型在功名梦想中，男性希望借一双手为自己织就重重的关系网，使自己能顺利攀援。然而使上流社会的女性识英雄于草莽之中，难乎其难。通过科考改变命运，是一条现实的道万 方数据路。许多人为求高中两耳不闻窗外事，一心只读圣贤书。养家谋生的重担就自然向女性身上倾斜。女性不但要以柔弱的双肩挑起这副重担，而且还得满面春风营造学习环境。夫荣妻贵梦与其说是女性的画饼，毋宁说是男性的自恋。宋代南戏《琵琶记》中，书生蔡伯喈新婚两月就进京应试。中状元后不得已被丞相奉旨招婿。他的妻子赵五娘却在家里苦苦支撑：连年灾荒，她典卖衣衫，侍奉公婆，糟糠自噍。公婆死后她卖发换钱，自筑坟台。此时此刻蔡伯喈却是新婚燕尔，锦衣玉食。赵五娘一路乞讨上京寻夫，幸赖牛氏贤德才获准回到蔡伯喈的身边。富贵易妻，似乎是个十分古老的话题，远在《诗经》中许多弃妇就是这样产生的。士子们金榜高中之时女性就再也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了，最好的结果是夫荣妻贵，次之委曲求全换得个婚姻多余者角色，最糟的可能就要面临被抛弃的命运。传唱甚广的戏剧《铡美案》就是这类故事的一个精华版。在补天型与立地型女性形象中，我们容易看到女娲这一女性的原型。女性与其说是男性的另一半，不如说是宠爱着男性的母亲。她们以其无私奉献成就了男性的辉煌。男性将女性作为母性来神化，其实是遮蔽女性在历史中的真实存在。“没有比女性神话对统治者更有利的神话了，它确立了所有的，甚至使男人的诅咒也显得权威起来”［５］。三、尤物型虽然理学家以“饿死事小，失节事大”严格规范女性的身心，然而春色满园关不住，她们的青春意识往往在疏于防范的地方觉醒起来。她们知书识礼，才貌双绝。不仅家世背景优于男性，而且对男性一旦钟情就主动追求，敢于承担爱情的全部责任，即使被男性始乱终弃也矢志不渝，无怨无悔。尤物型的典型非崔莺莺莫属。元稹向人们展示了她如身心的张生赴京应试后就与她一刀两断，并斥之为“必妖于承担。莺莺除了自怜自叹竟对张生没有怨言，因为“聘者为自我价值。美好的女性成了男性的精神寄托，这就是士子们自赶来，有玷风化，是何道理？”［６３落魄文人，仕途的失意就意味着经济贫困，地位低下，他】８３何从相国千金变为尤物又被抛弃的生活历程。获得了莺莺人”的“尤物”。张生成了“善补过者”而所有的罪名都由莺莺妻，奔者妾”，有伤风化的举动只能陷自己于被动之中。《聊斋志异》里，还有大量的穷酸秀才的艳遇描写。在中国传统男权文化的解释中，一个男子的完满人生不外是五子登科，其中获得女性的青睐是男性价值的标志之一。当一个男子人生窘迫、仕途渺茫之时，总是试图从与女性的关系中寻找的“红颜知己梦”。然而在强大的礼教、强权的官场面前，男性往往只爱江山，不爱美人。尤其是当她们违背礼教之时，她们的人格就被轻贱轻视。男性动心乱性仍可“补过”，他们掌握着话语权。洋洋自得之时仍可以板起面孔以封建礼教训斥这些多情的女性，在《倩女离魂》中，张倩娘的魂魄追上了王文举，要与他一起私奔，王文举勃然作色：“老夫人许了亲事，待小生得官回来，谐两姓之好，却不名正言顺？你今私们终日焦虑但为力，不可避免地怀着自卑情结。这些拥有知识的文化依附者们就在他们的作品中争取优越感。当他们视这些女子为尤物，在道德上将她们踩在脚下时，不仅在心理上得到平衡，而且在虚幻中高高在上起来。在男子的心目中，当尤物的条件是很苛刻的，要貌美如花，风流袅娜，要温柔善良，善解人意……她们被抽空了生命，化身为符号，除了以自身的完善来烘托男性的卓越，为男性的自尊自信而生存之外，本身有多少存在的意义？男性终于如愿以偿爬上仕途，曾在暗夜中给他们温暖与希望的女人们就被踢开了，因为她们妨碍了他的道德完善，甚而有可能影响他的政治前途。女人在被甩掉之余还获得了个美称“尤物”。出身名门的千金尚是尤物，那些地位低下，沦落于民间、风尘的女子就只配当佐欢的工具。晨光乍现，她们就该如聊斋中的狐魅一般识趣而退，否则就可能变成危害男性的祸水。可叹！这些红颜，在道学家的眼中统统成了祸水，西施也在所难免。但是，没有人愿意看到：没有人格必须依附于男人而生存的女人，没有任何政治地位，在强大的男权面前被迫失声的女人，怎能发挥如此巨大的杀伤力？将一个国家的兴衰存亡系在她的身上，是多么不可思议！还有一些女人，她们不合时宜的出现，给她们生命中的男人带来了无尽的困惑：李商隐因婚姻不慎陷入牛李党争，于是李商隐郁郁终生；吴起因妻子的国别问题险失军权，吴起毅然杀妻；焦仲卿的妻子再貌美贤淑也难以承受婆婆对她“生小出野里”的不满，焦仲卿夫妇双双殉情……女人是会给男人带来灾难的，男人为了避免这些祸患就制定了七出之条，来保障自己的政治地位与经济利益。因为女人是祸水，所以弃之如敝履，然后可以豪迈地说：“大丈夫何患无妻？”以上是男性视野中的四种传统女性类型，其实它们可以依据男性的人格特征而归纳为两类：一类是补天型、立地型，反映了封建士人的依附地位与依附心态；另一类是尤物型、祸水型，折射出男性的自卑情结与功利意识。第一类我们可以在女娲原型上找到印迹，可第二类却不由得使我们想起了西方女性始祖夏娃：原来在古今中外男性意识的深处竟是如此相通：女人历来如此！所以一定要严加管束，防息予未然。男性不去自我检省而将一切过失推向女性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！今天我们通过以男性视角审视传统文学中的女性形象，反映出的不仅是集体失声的女性的悲惨命运，更折射出传统文人人格的不健全，这将对于新时代两性人格的塑造起到一定的借鉴作用。四、祸水型封建时代女性由于处于人身依附地位，反映到文学创作中，她们只有与“德”相关时才能作为抽象的存在进入权威话语，这就是历代旌表的节妇、孝女们。这是个失衡的话语系统，它只关注生存的超越性，无视个体的真实存在。“食、色，性也”男女之情不可能因卫道士的咒骂而消失。历史上也曾出现了许多可歌可泣的爱情，可是当政治与性纠缠在一起时，爱的性质就变了。商纣王宠妲己而亡国，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而亡身，唐玄宗一代英名，毁于杨贵妃之手……如果说这些还是君王自迷不误的话，那么越王进献西施就用心险恶了。西施为了自己的祖国，甘愿成为政治权谋的一部分，这种牺牲是否够伟大？当一个国家无力保护自己的子民，却将自己的命运寄托于一个柔弱女性身上时，又该是多么可悲参考文献：［１Ｉ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（上编第一册）［Ｃ］．上海：上海古籍出版社，１９７９．２８４．［２］胡经之．西方文艺理论名著教程（下）［Ｍ］．北京：北京大学出版社，１９８９．１４５．Ｉ－３３蒋孔阳．二十世纪西方名著选（上）［Ｍ］．上海：复旦大学出版社，１９．８７．４５９．［４］波伏娃．第二性［Ｍ］．陶铁柱译．北京：中国书籍出版社，ｔ９８６．９３．［５］波伏娃．女性的秘密［Ｍ］．天津：南开大学出版社，１９９８．９３．［６］郑德辉．倩女离魂［Ａ］．元曲选：二［ｃ］．北京：中华书局，１９５８．７１１．ＡｎａｌｙｓｅｓｏｆＴｒａｄｉｔｉｏｎａｌＦｅｍａｌｅＩｍａｇｅｕｎｄｅｒＬＩＨＵｉＭａｌｅ’ＳＶｉｓｕａｌＡｎｇｌｅ（ＰｉｎｇＹｕａｎ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，Ｘｉｎｘｉａｎｇ４５３００２，Ｃｈｉｎａ）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：ＴｈｅｒｅｔｈｅｆｏｕｒｋｉｎｄｓｏｆｔｒａｄｉｔｉｏｎａｌＣｈｉｎｅｓｅｆｅｍａｌｅｉｍａｇｅｓｕｎｄｅｒｍａｌｅ’Ｓｖｉｓｕａｌａｎｇｌｅ：ｍｅｎｄｉｎｇｔｈｅｓｋｙ，ｒｅｐａｉｒｏｆｌａｎｄ，ｓｔｕｎｎｅｒ，ｊａｉｌｂａｉｔ．Ｉｔｒｅｆｌｅｃｔｓｔｈｅｌｏｗｅｒｓｏｃｉａｌｓｔａｔｕｓｆｅｍａｌｅａｎｄｔｈｅｐｅｒｓｏｎａｌｄｒａｗｂａｃｋｓｏｆｍａｌｅ．Ｋｅｙｗｏｒｄｓ：ｐｒｏｔｏｔｙｐｅ；ａｔｔａｃｈｅｄｐｏｓｉｔｉｏｎ；ｓｅｌｆ－ｉｎｔｅｒｆｅ“ｔｙ；ｃｏｎｓｃｉｏｕｓｎｅｓｓｏｆｕｔｉｌｉｔｙ［责任编辑陈风］万方数据 男性视角下的传统女性形象分析
作者：作者单位：刊名：英文刊名：年，卷(期)：
李辉， LI Hui
平原大学,师范学院,河南,新乡,453002
河南师范大学学报（哲学社会科学版）
JOURNAL OF HENAN NORMAL UNIVERSITY(PHILOSOPHY AND SOCIAL SCIENCES)2006,33(3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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